也说不清他这样狂躁地踱来踱去,是想以钉着革钉的马靴踩踏那缕柔软发丝,将之碾做春泥,抑或只是着了魔地——
试探着,鄙夷着,渴望着,拈起那一缕曼妙长发,可会径直牵出裸露的洁白躯体?犹如三月泥土中,连根挖出一朵素馨花。
在这样昏昏欲睡的暖香里,人是会做梦的。
而梦里的诗意令他本能地觉得危险。
凶荼看了看长久一语不发的臣子,又看了看皮裘遮挡下的某处:“少抱怨几句,渊明不能参与燃火祭祀,你是明白的。”
角弓刚要辩驳几句,忽而想起什么,脸色僵硬地看了看地面。
凶荼却早已暗中使力,将那缕汗湿了的乱发绕在手心里,勤政明君装得十分悠然:“本王看你也没心思禀奏,退下罢。”
角弓狠狠地盯了盯空荡的地面,无处不在的华美绒毯绣着青黛天女,她们好像真真切切地发出了笑声。
他在这笑声中涨红了脸转身离开,连自己亲手摔下的斗篷也忘了拿。
冲出长思殿,他一路行至御湖才算吸饱了冷气,又能神清气爽大啖一桌酒肉。遥遥便见王也起驾,不知御辇里又是否会有一缕如影随形的白发。
天女甜腻的乐声忽然无处不在,最庄严的佛像也含笑如欢喜。
族中秘辛不避人耳目,走到哪里带到哪里,简直该杀。
渊明正在值守,见他一个人绕着水转悠,以为他又被皇妃殴打,好心上前关切:“走,喝酒。”
“喝什么酒!国都要亡了!”
渊明一怔,半晌不以为意地笑了:“陛下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