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起卫燎。他占据着整个天下,简直是无处不在。
那样的回想是苦涩的,冷漠的,含着恨意,反复辗转斟酌,和卫燎投入他怀抱之中的回忆一点都不一样。
才二十几年的人生,何来这么多杂陈的滋味,又哪来冷硬的,无可转移的心肠呢?
傅希如总以为自己已经够无情,转念之间,却不由自主拉起锦被,往卫燎的下颔掖,又像是被谁逼着撩开他的头发,端详他的脸。他的容颜无声且无形的迁改,其实对他这个离散之人来说,已经足够陌生了。
心里描摹出的似乎是另一张脸,是天真的少年,是甜蜜的笑靥,是曾经做过的梦,是春夜缠绵的歌吹。
都过去了。
割舍纵然很难,傅希如到底还是能穿好衣服,收拾好表情,推开门之后紫琼迎上来,用询问的眼神看他,还能说出几句让她准备热水,让卫燎醒来沐浴的话。
紫琼不问他为什么走,因为理由多的是,也不会问他们到底怎么样了,只是默默无声送他到外面去,嘱咐人送他出宫。
这宫城在夜色里像是海底无名的庞大怪兽,匍匐盘踞,呼吸吐纳,无数人被它吸入,又放出来。
是人海茫茫。
傅希如从玉梳上拿下来一根脱落的头发,沉默的时间已经有些长了,他用的是一个异常刺人的借口:“臣以为陛下卧榻之侧已经不容他人酣睡了。”
卫燎翻过身,霍然睁开眼,静而深的看着他,不发一语。
殿内似乎充满了无形无色的胶,连熏香的形状也好像一动不动,傅希如笑了笑,迎上卫燎的目光:“何况,希行还在等着臣。”
这借口当然更不用心,但总算和缓下来,卫燎劈手夺过他手里的梳子,随手一扔,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额头上,重又闭上眼睛,哼笑一声:“呵,你倒是记挂他。”
傅希如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兄长,又一走五年,卫燎对他这弟弟也有所了解,相信这黏人和担忧是真的,无话可说。何况,能叫傅希行把进宫视作一件苦差事,到底还是卫燎的作用,他心里憋着一股气,却发不出来,只好在心里记上一笔。
附在额头上的手掌温热,很令人安心,卫燎披头散发,毫无仪态倒在傅希如腿上,叫他安抚自己,竟觉得自己像个撒娇的猫,又觉得自己像个柔弱无骨的女人。
睁开眼的时候,外头雪落纷纷,寂静无声,像是整个天地都要被埋起来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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