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可周围亮堂堂的,明晃晃的火把将她包围,恍如白昼。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动了一动,却又发现,自己竟被绑在了一个木架上,动弹不得。而木架下面,则放了成堆的干草。
“怎么回事?”梁蕖慌张地问着,却看见人群中,那老头儿从容走出。
“孽障,当年你害死你全家,如今还想回来克死全村人吗?”老者骂着。
梁蕖一愣,却又笑了。她笑得苍凉:“你们竟都觉得一个婴儿可以害死一家人。”
缘合师父如此说,这老者也如此说。可梁蕖不信,她不信在自己还是个婴孩之时,便能做出这样的大凶大恶之事。看着那些火把,梁蕖只觉得眼睛发酸。
老头儿冷笑一声:“你出生时,你娘便难产而死。村里算命的给你相看,说你是天生的灾星,让你爹赶紧处理了你,小心给村里带来厄运。劝了好几日,那日,你爹终于肯了,他忍痛下手,说是要回家闷死你,可第二日,你家却只剩了你一个小娃娃静静地躺在血泊里,其他人,全部惨死……果然你是个灾星。我们本打算烧死你,若非那多管闲事的道姑经过,你早已死了!”
老头儿说的理直气壮,仿佛几次三番妄图杀害一个婴儿是什么光彩的事,仿佛一个尚不知事的在襁褓中的婴儿是这世间不得不除的罪人。
梁蕖听着,双眼通红,一开口,声音里尽是愤怨:“所以,你们因为一个破算命的说了几句话,就要杀死一个出生不久什么都不会的婴孩!你们,你们,”梁蕖笑得凄凉,“你们,会后悔的。”
梁蕖说罢,闭上了眼睛。她感觉火把离自己越来越近,似乎还听见了干草被燃起的响声……然后,她便又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只记得,第二日清晨,她从村子里走出来时花了很长时间。她身上沾满了灰烬和血污,身体虚弱不堪,踉踉跄跄地迈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村子里很安静,除了乌鸦的叫声,别的什么都听不见了。
苏商商已然不想问结局了,她已猜到了。那些村民,多半也死了。
“商商,你说,凡人是不是很奇怪?很可恨?”梁蕖问着,苦笑一声,“凡人的恶意和恨是如此廉价,因为只言片语便可仇恨一个婴儿,然后就要除之而后快;因为一点点的不同寻常就对你怀有深重的恶意,为此排挤你、折磨你……”
说着,梁蕖又凄凉一笑:“说来可笑,我从未害人的时候,被人在脚下践踏;如今我手上累了千万条人命,又害得这天下民不聊生,我却成国师了……呵,还真是世事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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