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有一日他们骑马披甲,举起火把拟作四野燎原,就站在一里之距的薄薄墙外。
磅礴风声灌入耳鼻,朔和帝紧紧抓住座下扶手,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心头只剩四个大字。
亡国之君。
历经数代君主、恢弘无双的华台宫倏忽如一片金箔支起,不堪一击,垮塌的梁柱将与最后的帝王一同被践踏为齑粉。
所见所感将朔和帝迫得窒息,他不敢再直面,仓皇低头。他俨然被伤病药毒浸得发白面枯,风烛残年,命不久矣,满心恨意在此刻忽然转为庆幸。
或许他能死在国破家亡之前,死在万箭穿心之前——
凤丹堇替朔和帝戴上冠冕,温声安抚道:“父皇不必担忧。叛军为这一日磨刀多年,刀很利,顷刻可叫人头落地。不会很痛,也不会痛很久。”
被寒风吹得抖如筛糠,朔和帝语不成句:“亡了大朔……对你究竟有何好处,你有何颜面下去见开朝先圣——”
“这些话父皇该问自己。”凤丹堇道,“父皇是一国之君,开朝先圣的诘问,父皇可有想好如何回答?”
“你、你——”朔和帝骂无可骂,瘫在座上。
凤丹堇替朔和帝捋正冠冕前遮面的垂旒,轻声道:“今夜我若败,我便以死谢罪,成全大朔朝早该覆灭的结局。我若胜——”
“江山社稷,万民祸福,父皇担不起,儿臣担了。”
华台宫据地五百亩,矗立王都城最中央。在平时御马从东华门至西华门,尚且需要一柱香时间。今夜,却是数万人的战场。
眼前的金堆玉砌,不过是明日的断壁残垣。
燕故一手持乌扇抚过朱门漆缝,抚过月窗镂刻,边摸边叹气:“后面修葺这么一座宫殿,不知道要流出去多少白花花的银子。”
看他一副忧国忧民神色,付书玉只得宽慰道:“大人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燕故一甩袖怒道:“我就知道,你是哄骗我来给你家主子卖命的。”
付书玉递茶:“大人先喝口茶润润喉。”
燕故一欣然接过:“好的。”
饮一口茶的余光里,有人自角门进来,是阿沅。
阿沅一身轻甲步入中庭,向凤丹堇行礼,禀明战况:“叛军兵分三路包围华台宫,仗着人多势众在宫门外叫嚣,是生了轻敌自大的心思。但东南北三处宫门撑不了多久,卑职已在华台中各处宫墙屋檐布下兵防。宫道窄,大军不能贸然突进,设滚油箭矢,可拖延他们直入内廷的脚步。”
凤丹堇问:“加上方才收进的连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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