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让也想笑笑,但他勾了勾唇也不得,实在笑不出来。
“连穗稍等,为兄失态,先行更衣。”杜让此刻需要独身静静。
孟跃坐在榻上,今日的天光算不得好,菱花窗内用纱糊了一层,光线透进来,愈发昏暗朦胧。
孟跃背对菱花窗而坐,半低着头,大半张脸都被黑暗隐匿,沉静的像一座雕塑。
屋门再次推开,脚步声响起,杜让换了一身雪白色的宽袖长袍,显得他斯文儒雅。
“让你久等了。”杜让道。
孟跃摇摇头,两人相视无言,杜让向榻而去,隔着一方小桌与孟跃并坐。
“你今日来寻我,是想让我做什么。”
孟跃抬起头,暗淡的光勾勒她流畅的侧脸,轻声道:“随大流,但凡行事都扯上一干商众,对上太子的人记得装傻充愣,不要被利益迷惑。”
她看了一眼茫然的杜让,又垂下眼,“我还有事,这就走了。”
杜让回过神来,“这么赶?好歹用顿午饭。”
孟跃起身,笑了笑:“下次罢,有缘总会相会。”
杜让微怔,随后跟着笑了一下,“你说的是。”
他看着孟跃,这会儿细细瞧,才发现眼前人眼底泛青,鬓角垂落碎发,美玉染尘,冷冽之余颇有几分古韵。
“其实,你不与我说也无妨。”他们认识的日子这样浅,竟值得人这般奔波为他。
杜让心头像揣了一个火栗子,滚烫一片,他上前拥住孟跃,低声唤:“连穗,你的情我记心里了。多谢。”
孟跃身子微僵,随后又强迫自己放松,敷衍的拍了拍杜让的背。
杜让松开她,双眸定定望着孟跃:“连穗,我今日才知了倾盖如故,白首如新。上苍当真厚待我。”
孟跃轻笑。
随后,她离开江州,一人一马穿梭秋风夜露,马蹄踏过泥泞,枯叶盘旋飞舞,不沾她身。
孟跃赶回谯城,混在灾民里。
正逢午时,她跟着灾民去打饭,锅里熬着稠粥,孟跃吃了一口,糙米中夹杂今年的新米和青菜。
周围一片欢喜,孟跃心头发沉,前些日子,灾民吃的都是糙米,那时粥很稀。
江南的大商人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这么快供应粮食,不知道太子许了什么重利。
孟跃随着人群离去,忽而一阵喧哗,孩童的哭闹和抱不平之声。
孟跃看去,尖嘴猴腮的男人正在抢一个五六岁孩童手里的粥,这里离官差很远了。
稚童一直哭,“那是给我阿娘的,她病了,我带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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