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晚上不再出门了。
据她自己的说法,是因为在洛阳待了这么久都没什么收获,她要好好休息几天。
此前她一直昼伏夜出,乍然回归正常作息,到了晚上依然占据着唯一的床板,宁昀就不得不在地上铺了稻草。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两人隔着点距离各躺一边。谢萦百无聊赖,抓着他又聊了半天闲话,说到后面声音渐小,最后终于慢慢闭上眼睛,声音也随之消失。
此夜难得的安静,连官军巡夜的马蹄声都在极远的地方,顺城街上万籁俱寂。
宁昀知道自己也该阖眼休息了,可是不知为何,他却微微侧过头,无声地凝视着床上的少女。
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中,一切对他来说都如分毫毕现。
她正惬意地平枕着,手指斜搭在脸上遮着眼帘,呼吸很匀称,显然已经睡着了。这样的距离,以他的目力,甚至能看得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这样的姿势并不设防,也许是出于坦荡,又或者,那只是绝对的自信。
宁昀恍然发现,他好像少有这样看着一个人的时候。
对这个女孩,他从前始终含着警惕和怀疑,就像是隔着一道铁壁,对她冷眼审视。直到那道坚墙被她不讲道理地砸裂一角,他被迫开始正视她,却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看待她。
不是亲人,却也不是敌人。他好像熟悉她,却又对她一无所知。
黑暗的室内,宁昀沉默地望着她,只觉某种陌生而怪异的情绪似乎在胸腔中涌动,像是在迫使他移开视线,又像是恳求他再注视片刻,从中获得某种短暂的、幻觉般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