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就穿上了预备过年时候才穿的大红织锦缎罩衫,黑色麂皮皮鞋。还特意去街口王师傅的理发铺焗了个油,烫了个卷子头。只可惜身体还没有恢复彻底,嘴巴还有点歪,要不然还真是个风姿绰约的老太太。
前天夜里,贺家姆妈不顾女儿的反对,执意搬回涵养邨住。虽然有冲水马桶的日子非常快活,洗澡也方便,但是她就是住不惯。
她睡惯了棕梆小床,乍一睡到女儿的席梦思大床上,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感觉睡在云端上,随时会跌下去。一辈子都没体验过失眠滋味的老太太住到后来居然失眠了。
另外女婿对她实在太好了,一天三顿饭变着花样伺候,实在让人有点吃不消。
贺家姆妈想人都是有点贱兮兮的,她一辈子吃惯苦头,有点害怕享福。她听人家说,一个人命里的福分多少,都是老天爷事先派好的,要节约着享受。如果一下子全部用光,恐怕她就要回苏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