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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能不记得呢?
那是他一生里最好的时候,再也不会有了。
十三岁以前的柴司,曾随凯叔一起去过几次西岸,去过海岸峻山,州际沙漠。
三月到九月之间,是北半球上最适合看银河的季节。
他曾坐在深山里,闻着林木土壤气息;曾躺在沙漠上,感受着怎么也抖不干净的细沙,夹在脚趾间、鞋垫里,又粗糙,又轻快。
凯叔讲宇宙,讲星座,海姨时不时地笑。他们一家躺在墨黑天穹下,从眼前,一直到遥远地平线,亿万繁浩银星。
那样的星空下,柴司会暂时忘记,他的未来早已被定好了。
凯叔告诉过他,看银河最好的地方之一,在澳大利亚中部;柴司就幻想自己长大后,说不定也可以穿过遥远的大陆和海洋,用生命追着星河走。
虽然柴司其实很清楚,他长大之后只有一条路,就是做凯家的猎人。
“……我没有怨言。”
柴司低声对黑暗说,“我只是没有想到,我这辈子所注定的、唯一一件要做的事,却做不成。”
达米安曾经对反反复复的通路测试感到很厌烦,声称自己以后绝不做猎人,要做一个画家。
过了两年,他迷上电影,海姨就给他买了一部摄影机。他在格斗训练课上取材,拍“武打片段”,还要柴司穿上家里为正式场合定制的少儿西装,因为这样看着才像是“间谍片”。
柴司正好与他相反。
他从未动过不做猎人的念头,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他最后也总会穿着西装和皮鞋去上格斗训练课。
然而从六七岁就开始的通路测试,一直持续了好些年,直到一人十三岁、一人十二岁,他们也丝毫没有打开通路的希望——每过一天,柴司的煎熬就加深一分。
好像自己对凯叔撒了弥天大谎,好像他混进来、偷了凯家的东西,好像他沽名钓誉、滥竽充数,马上被赶出去也是应该的。
对,那时柴司一心想做猎人的原因,已经不是要为妈妈复仇了。
他在凯家耳濡目染,对巢穴已有了很深了解;向居民复仇,实在太过不切实际,连那居民是否还存活、该从何处找起都不知道,复仇早渐渐变成了一种虚妄幻想。
别的孩子——比如达米安——拥有父母的方式,是只要出生睁眼就行了,但柴司不行。
他要长得更高、跑得更快、力气更大、头脑更聪明、反应更敏捷……他要变成一个最好的猎人,他才能拥有父母。
假如世上有上帝,那他一定是个阴毒的虐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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