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的要忙些,帮着诸公煎药、照顾病人,有时候帮人家看方子,自然,写碑、立传,也都用上我了,不过和我原先想的不一样,外面用的墓碑,大多早已写好了某年某月某日,谁故去了,我只要填个时间和姓名身份,也就罢了,重新刻碑就是另外算钱了。”
明容看出来她在故作轻松,想起来自己刚从西北回来那会儿,突然见了那么多生死,谁又能什么事都没樱
她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徐光舻的后背,安慰道:“如今时疫都过去了,日子就好过了。”
可话出来,又觉得实在苍白无力,只好这么干看着徐光舻,指望他点什么。
好在徐光舻沉默许久后,终于开口,望着她的那双眼睛里满是悲伤。
“我很少跟着去安葬亡人,只有一次人手不够,我就一起去帮忙了。”他垂下头,肩膀也慢慢放下去。
“那里树立着许多不仔细看,几乎一模一样的墓碑,更多的连墓碑都没有,只是成片的土包。”他停顿片刻,似乎在斟酌词汇,“我想……待时疫过去后,一年、两年,再过个许多年,那里将草木葱茏,繁花似锦,也或许几十年后立了亭台楼阁,到那时候,谁还记得他们呢?”
明容抿着嘴,她不曾见过这样的景象,恐怕只有徐光舻这样近距离看过,才真正知道时疫的凶险。兵祸事在人为,灾开始时,往往只能听由命。
徐光舻挨着灶台坐下,明容也跟着蹲在他身旁,半晌,才出声道:“大多数人,从生到死,也不如王侯将相一般青史留名,百年后,身死神灭,一应过往也似烟尘般消失在岁月里,恐怕连我也是。可是……这才是大多数,虽生命短暂,但代代相传,生生不息,哪怕和野草一样,才是我们的样子。”
“他们并没有被人遗忘,疾病肆虐时,有诸位医家前辈,和哥哥在尽心救治他们,想必他们泉下也会为此感到欣慰的。”
见徐光舻久不答话,明容才发现他脸上似有泪痕,隐约察觉到明容的目光,徐光舻曲起双腿,把头埋在膝盖间,扭过头去。
明容微笑着叹了口气,陪着他坐了很久。
这下,除了徐光舟的事情,其他烦心事也算是告一段落,只是明容心里总有预感,万物生长的季节,人心浮动,怕是真正的麻烦也将纷至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