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没有留宿的卫燎就躺在他枕边,闭着眼睛,蹙着眉头,模样看起来又天真无知,又带着点愁苦,好像有说不出来的话,也有满足不了的愿望。
他不知道什么?
傅希如暂且是没有力气追问的。他倒是知道卫燎对他的伤疤格外在意,甚至很留恋。倘若有机会,他肯定想自己制造一个,不久之前,也确实抓住了机会。
“我不知道……”卫燎终究还是自己开口说了下去,并不需要人催促:“受伤是这样的。”
他没见过傅希如受伤的样子,没见过鲜血如何迸溅,没见过肢体如何僵冷,没见过一个人如何爬过死亡的崇山峻岭重返人间,他没见过别人的痛苦,也就不知道那种滋味。
他太清楚自己是什么,但从无机会知道别人是什么。他是金是玉,是高高天穹镶嵌着的一朵云,他如梦似幻,又像是污泥与沼泽,唯独没有真的踩在地上做过人。
傅希如知道他的意思,也知道自己已经不怪他了。
这不能全算作卫燎的错。
他们之间有一万句道歉可以说,但这都不必出口了。
卫燎翻了个身,抬手从他肩膀上往下慢慢划,最后按在肋骨上:“这是怎么回事?当时怎么样了?”
他记性一向不错,正按着的是傅希如的另一道疤。
傅希如答得很快:“是突厥人,砍了一刀,我没能避开。”
“后来呢?”
卫燎锲而不舍的追问。
他看出傅希如已经有些困了,从前他不知道利用一个人的困意也能得到许多他想要的东西。傅希如会下意识的揉他的头发,把他搂在怀里,舌尖含着他的名字却吐不出来,眼帘慢慢阖上,最后倒在他怀里入睡。
简直毫无防备。
“后来……”傅希如勉强打起精神:“休养了好几个月,总是高热,乏力,虚弱……他们找了个巫医,可能是云横的栗特女巫,放血,火疗……”
这段话未免没头没尾,卫燎却差不多都明白了。他知道夷狄之中往往有些惊人的手段,他不该感到后怕的,但他其实后悔的是他如此轻率的将傅希如置于那种境地,生死一线,艰难困苦。
他那时恨他更深,这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