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另一张椅上,把茶碗放在中间几上,“二老爷怎么说?”
他稍稍端坐起来,一下神色变得凝重,“看他的意思恐怕是不答应,他回来路上就打听过了,都说你父母皆是蝇营狗苟之辈。我父亲生平最瞧不上这样的人。”
玉漏一口气堵上来,向旁歪低着脸,话说得真是直白又难听,一点情面也不留。后来一想,人家倒说得不错,她那双爹娘可不就是那样的人,因此闷着没话说。
渐渐听见池镜在笑,她才会悟过来,扭头瞪他,“你分明骗我的,二老爷才不是这意思!”恐怕是他自己心里的意思,他其实是瞧不上她们连家。
池镜的确笑得有些嘲讽的意味,慢慢提着手在几上没精打采地敲着,“你爹的时运到了,我父亲有意要替他谋个江宁县丞的职位,叫我拿一千银子给他去疏通。”
玉漏当头被“一千银子”砸得晕头转向,不由得乍惊乍喜一阵。而后平复下来,又担忧,“单有银子怕是不管用吧?”
“这个不怕,我父亲自会遣人和南直隶吏部通个气。”
一看他那笃定的神气,玉漏便知此事十有八九能成,心下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只顾低着头微笑。二老爷的用意她明白,抬了他爹的官职,她做女儿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将来说出去也稍微好听点,到底娶的也是官家小姐。再则,老太太当年就是县丞家的小姐出身,思及自身也不好紧抓着连家的家世不放,免得人背后说她自己是那样,还瞧不上一样的。
她心里总算踏实了些,半晌她想起来和池镜点头,“多谢你如此费心。”
说完两人都不由得怔了一下。太客气了,简直不像是在谈婚论嫁。
池镜那张笑脸慢慢淡了下去,随口道:“你客气。”,旋即一条腿架到另一条腿上去,仿佛依然难安,便把脚尖一点一点地晃起来。肩头日影西斜,照进窗来,显得他那张脸格外苍冷。
玉漏知道说错了话,但什么是对的她如今也有点拿不准,自从谈婚论嫁以来,他的态度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那变化直叫她胆战心惊。她把腿上的裙攥一攥,笑道:“应当要客气点,你为我们的事的确操了不少心。”
“讲得不错。”池镜厌厌地笑着起身,走到案前去拿起本书翻了两篇,又回首睇她,目光冷下来,“你拣个空子回家一趟,把银子给你爹带去,话同他讲清楚,我父亲是看中他在官中勤勉,望他日后好自为之,做了官,可别出什么乱子。”
玉漏点头应了声“嗳”,觉得是两个谈买卖的人,终于感到心安理
得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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