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谁过世了?”
“王西坡那媳妇。”
一时惊得玉漏说不出话,怔在原地,“怎会呢?上回我家来还见她是好好的,不过着了些风寒,有点咳嗽。”
“什么风寒,是痨病。”秋五太太打着哈欠道:“就是给前头那两个不中用的大夫耽搁了,不过要说也是她的命,痨病哪有治得好的?为给她治病,王家把铺子也兑了出去,换着请了好些大夫,抓了好些药,皆不中用,就是前日死的。”
“怎么会呢——”玉漏仍有些楞着。
“快睡,明早起来再说。”
秋五太太噗嗤吹了灯,黑暗中响起玉漏冷淡的声音,“您连个亮也不给我留?”
“那么大个月亮,还看不见,你是睁眼瞎怎的?”
那么大个月亮,白得像张死人脸。这一夜都听见道士在念经,嗡嗡的,偶尔有铃和锣锵锵地响一声,很是惊魂。因为是办白事,没有听见哪家邻居计较吵嚷,大家都沉默着,那沉默中自有一片哀凄。梨娘这一死,谁不叹一声“可惜”?她的贤惠是蛇皮巷有目共睹的。
早上也是给这些响动惊醒的,又换了几个和尚做法事,王家很舍得花钱,向来蛇皮巷里办丧事的人家,还没有和尚道士都请全的。玉漏趁她娘还没起身,先由厨房里摸了围布系上,赶去王家帮忙。进院没瞅见西坡,只看见早来吊唁的亲朋,都是王老夫妇在迎待。
厨房里自然灶火不歇,院角也支着两口大锅,几个邻家的妇人蹲在地上摘菜,都是来帮忙的。玉漏也走去在墙根底下拂裙蹲下,那几个妇人看见她,都有点惊讶,因为前几日从不见他连家有人过来帮衬。
那焦家的问:“你娘呢?”
谁不知道连家狗眼看人低?仗着是秀才,觉得这巷里别人都是粗鄙不堪。何况秋五太太那张嘴不饶人,大家都不大喜欢。玉漏心里明白,仍得敷衍,“我娘身子不大好,所以打发我过来。”
陈家的嗤笑了一声,倒别跟姑娘家计较,把一个木盆端到她跟前,“你把这鱼收拾出来,都是杀好的,掏干净就成。”
一数十二条鱼,可见是摆的十二桌,阵仗真是不小,菜色也丰盛。那冯家的道:“连治十日丧,顿顿有鱼有肉,他们王家为个媳妇真舍得下本钱。看那口棺,现买的好木材找人做的,听说那几块板子就花了二两银子。”
陈家的道:“铺子兑了些钱。”
“就是兑了些钱也开销得差不多了,前头给梨娘换着请大夫吃药就费了好些,就是因为精穷了没法子才兑的铺子,如今治丧事又是这样的排场,你打量还剩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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