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乔里恩草草把第二个董事会——普通的例会——对付掉。他简直不容别人分说,所以在他走后,其余的董事都窃窃私议,认为老福尔赛愈来愈专横了;决计不能再容忍下去,他们说。
老乔里恩坐地道车到宝兰路车站,出站就雇了一部马车上动物园去。
他在动物园里有个约会;近来他这种约会愈来愈多了;琼的事情愈来愈使他焦心,照他的说法,琼“完全变了”因此逼得他不得不如此。
她老是躲着不见人,而且一天天瘦起来。跟她说话她也不回答,不然就被她抢白一顿,再不然就是一副哭都哭得出来的神气。她变得简直完全不是她的为人,都是这个波辛尼引起的。至于她自己的事情,她是一个字也不肯告诉你!
他时常坐着发呆,发上大半天,手里的报纸也不看,嘴里衔的雪茄熄掉。她从三岁孩子起就跟他形影不离!他是多么疼爱她呀!
一种不顾家族、阶级、传统的力量正在冲破他的防御;他感到来日大难,但是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就象是一层阴影罩在他头上。他一向是随心所欲惯了的,现在弄成这样,使他很气恼,然而没处发作。
他正在抱怨马车走得太慢,车子已经到了动物园门口;他天生是个乐观性格,专会及时寻乐,所以当他向约会地点走去时,方才的怨气已经忘记了。
他的儿子和两个孙男孙女本来站在熊池上面的石台上,这时望见老乔里恩走来,赶快跑下来引着他一同向狮栏走去。乔儿和好儿一边一个搀着他,每人搀着一只手;乔儿就跟他父亲小时候一样会捣乱,把祖父的阳伞倒拿着,想要用伞柄钩人家的腿。
小乔里恩跟在后面。
看他父亲跟两个孩子在一起就仿佛在看一出戏,可是这出戏虽则逗人笑乐,里面却夹有辛酸。你在白天里随便哪个时候都会看到一个老人带两个小孩一起走;可是看着老乔里恩带着乔儿和好儿在小乔里恩就象看一种特制的画片镜箱,使人窥见了我们内心深处的那些事情。那个腰杆笔直的老头儿完全听从他两边的两个小东西使唤,一种慈爱的派头简直叫人看了心痛;小乔里恩碰见任何事情都有一种机械反应,暗地里直叫天哪!天哪!福尔赛家人都是喜怒不形于色,而这幕戏却深深地感动了他,使他非常之不自在。
祖孙四人就这样到了狮栏。
今天早上植物园本来有个游园会,其中有一大堆福尔赛——就是一班衣冠楚楚、备有私人马车的人——事后又涌到动物园来,这样,他们花的钱,在回到罗特兰门或者白里昂斯登方场之前,就可以多捞回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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