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浴室整理,周知悔问她,衣服该怎么洗。
换上一件新睡衣,拿着牙刷跑来他的洗手台,路冬随意地说,一块儿扔洗衣机就行了。
脏衣篮空着,也不急切,明早再处理。
“你的眼睛……”
路冬看着镜面,除了嘴角,锁骨,表哥的肋骨那儿也有一道血痕;视线往上一点儿,深邃的眼窝,半耷拉着的眼皮,不知道是不是光源的问题,虹膜这会儿,神奇地变成灰蓝色。
周知悔也在刷牙,停下动作,看着她皱眉思考,慢吞吞地眨了下眼,“蓝色。”
女孩的眉头仍旧拧作一块儿,写作业有这么认真倒好了,“我一直以为是灰色。”
周知悔也朝镜中的虚像投去一瞥,“现在的确是灰色。”
“以前不是吗?”
他嗯了声,“小时候是蓝色。”
路冬问有没有照片,周知悔说,等会儿找给你看。
过了换日线,明早还要上学,两人躺在床上,睡意全无。
路冬被他揽在怀中,看着手机屏幕滑动好一会儿,终于停下。
一张他和金京的合照,看上去七八岁的样子,一人握着一球冰淇淋。
羊毛卷的羊毛卷那时还没烫出来,偏褐的头发平顺整齐地梳在耳后,忙着啃脆饼,睨了镜头一眼。
周知悔则静静地直视摄影师,眼睛是非常漂亮的湖水蓝。
在金京衬托之下,完全就是个外国小男孩的模样。
路冬问他,平时会有人将他当亚裔吗?
很干脆地得到一句,没有。
他又说,“其实,我长得比较像richard。”
相册一滑动,出现他们与几个大人的合照,背景似乎是king’scollegechapel。
率先认出自己的姑姑,路棠穿着驼色的风衣,鲍勃短发,弯着眼睛笑。与她挽着手的男人,有着同样向后梳理整齐的黑发,削瘦利落的下颔骨,儒雅自适的眉眼……只会是周知悔的父亲,那个叫做richard的高能物理教授。
他们长得不能说绝对相像,但一眼就能笃定,是血脉相连的至亲。
路冬目不转睛,却突然问表哥,知不知道他父亲那边,祖籍是在哪儿。
“……或者说,你的爷爷,是从哪儿去的英国?”
一切的朦胧开端,下雨的星期六傍午,那一眼延伸出的妄想并不是没来由。
richard身上,有着她父亲那辈,杭川男人的影子。
周知悔却说,不知道,“我没有见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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