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懂,只知道是种悲伤。”
路冬记得自己勾勒过的每一个心绪。
十一岁,程凯琳正和路松离婚。不知道是为了财产分配,还是别的,其他的东西,吵得不可开交。母亲将自己的婚戒扔进了靛江,摔碎了书房摆着的,一个解构主义建筑的模型。
漆了层砖红的模型屋顶在地上,东一块西一块,让她想起苹果皮,没有特地上色的木质横梁,则像果肉。
阳光落上脚背的时候,她听见了卧室传来的,程凯琳低低的,压抑的哭声。
松开咬红了的下唇,路冬低声问他,“那后来呢?第一眼之后,你为什么继续看向我?”
周知悔没说话,酒杯空了。
她又问:“你爱我吗?”
十六岁的秋天里,与轻盈的‘喜欢’相反,那是个沉重得有些荒谬的字眼。
所幸他不是选择避而不答,也不是给予肯定,而是说,我不知道。
“那……”
路冬停顿了下,“你是因为这个,所以不肯抱我?”
他嗯了声。
“可是,拥抱在欧洲……在你们那儿,不是很常见的吗?”
“很常见,但那不一样。”
“你不爱那个女孩,甚至不一定喜欢她,你却可以和她上床,而我……”
周知悔放回了空玻璃杯,平静地打断她的话语,“你和她不一样。”
气氛一下变冷,明明近得一垂首就能相拥,路冬却感受不到任何的情欲,只剩巨大的茫然,空虚,惶恐,以及焦躁。
她想亲近她的缪斯,对方却要和她谈哲学,不光谈哲学,还让她成了现象本身。
“有什么不一样?”
路冬闭了闭眼,就因为,他们是靠法条建构成的家人?
那两个字并不能约束她的欲望。
性爱的欲望,绘画的欲望,合二为一的欲望。
她垂着眼,轻声地说:“……我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不一样也可以变成一样,只要丢掉差别的那部分就好了。”
右手捏住他的左膝,路冬看着他的眼睛,静悄悄地给出审判:“非得要说的话,我只想当你的小狗。你会管我,温柔地抚摸我,在我表现好,或者完成一个目标的时候夸赞我,给我奖励……比如和我上床,给我灵感,让我描绘它。”
她只要爱的赝品,不要真正的爱。
表哥仍旧一言不发,灰色的虹膜像面镜子,映着她,却找不到他自己。
路冬选择将抽屉里的那颗,放了将近一年的,理不开的毛线球,一刀剪断,“……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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