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察觉到他面色的异样,已是濒临窒息之际,顾莞月仍别眸挑衅地看向江拂,笑得恶毒:“我怎么可能放任他好端端地活着,然后同你成就一段佳话?”
“你对阿容,倒是用情颇深,”江拂没有被顾莞月激怒,她怜悯地看着面色逐渐苍白的女子,“只是过错不能赎以情之一字,死在你手里的世人何其无辜,阿容又何其无辜,你有今日也是咎由自取。”
“何其无辜?”顾莞月说不出话来,夫挟倒是回了头,冷笑着看向江拂,“你们这些正道又知苍生几分?世人俯首向神佛,其所求为何你不知,我亦不知,只是我明白人心擅贪,你们护着的所谓苍生,其实大多是只为私欲的鼠辈罢了。”
江拂自是不认可:“这世间并非每颗人心都污浊,既行邪道,何必又要将自己说成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莲?”
夫挟闻言,竟是放声大笑起来:
“是吗,可惜这世人若真如你愿,我的主上岂会法力滔天,”夫挟的手指渐紧,顾莞月的瞳孔渐渐溃散,“无道天的信徒,才岂会心甘情愿为大计献死。”
宋厌瑾阖了阖眼。
再睁眸时,浅色的瞳河里似结上了一层霜。
彼时顾莞月的意识已然渐渐模糊,这一刻过往的一切就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朦胧浮现,她想到他鼻梁上的那颗痣,想到他跪伏在她面前,眼睛却是执拗的,她苦中作乐地想,能看到他露出那种表情,此生倒也不算枉走一趟。
只是濒死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她只能解脱般地想,终于可以结束了。
可喉间的桎梏竟然松懈下去。
顾莞月失力地滑落在地,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撑在地上的手指一湿,她翻开指腹一瞧,被骇得险些惊叫出声。
猩红的,是血。
与此同时,一颗人头骨碌碌地滚到她身前,顾莞月垂眸,竟是陆父。
她还没回过神来,又有几颗人头落在她身侧,顾莞月辨认出这两颗人头属于陆母和夫挟,他们的瞳孔皆瞪得大大的,像是临死前遭遇了极其难以置信的事情一般。
她颤颤睫,一双白皙的指忽然闯入视野。
她抬起眸,看见了眉眼含笑的宋厌瑾,少年精致的面容一如往昔,他微微弯着腰,伸出的指似是想拉瘫软在地的她起身。
她怔怔地凝着少年骨节分明的指。
“宋厌瑾,”她缓声开口,“人都是你杀的,对吗。”
“何必如此,”她猛地盯住他的眼睛,咬着牙道,“这只是一场幻梦,只要顺遂已定的结局,自然便可离开,你何必造此杀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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